島國冬夜 最遙遠的浪漫路
伊娃是我們此行的導游,六十歲的華裔老太太,毛里求斯(微博)人,年輕的時候在法國生活多年。她身穿一件朱紅真絲長袖襯衫,暗色碎花長裙,外加一件手工編制的白色毛背心,頂著滿頭銀發站在夜色中,讓人不禁想起諸如“法蘭西玫瑰”這樣文藝的詞藻。
伊娃在車上掏出地圖,“這就是毛里求斯,我們現在要去這兒。”她在黑暗中指了指,“路上差不多兩個小時”。地圖上那地方看起來不遠,離機場目測直線距離不過十來公里,怎么會需要“差不多兩個小時”?“毛里求斯的路很遠。”伊娃用不算太好的中文解釋,“最早的路由法國人建造,法國人浪漫,所以修的路也浪漫,遇到美麗的石頭繞一繞,遇到美麗的樹也繞一繞……”在毛里求斯開夜車,感覺像叢林探險,路旁是一人多高密密匝匝蘆葦蕩般的植物,伊娃說,那是甘蔗田,眼下是成熟的時候,甘蔗們正在開花。
抵達酒店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,按照行程安排,我們振作起精神,迎接這印度洋上明珠的第一頓晚宴。盡管是西餐規矩,餐食卻體貼地迎合著我們的中國胃。頭盤是蒜香雞翅,味道中規中矩,讓人大開眼界的是沙拉,那是四川口味的一道雜拌涼面,在國內通常被稱做“玉帶”的寬掛面剪成兩寸長,煮熟,拌上蘑菇、雞絲和蔬菜,按沙拉的樣子堆疊在盤中,堪稱Fusion 菜的杰作。
說到食材,毛里求斯確實不算豐富,事實上,這顆印度洋上的明珠早先并不出產什么可吃的東西。以水果而論,除了種植菠蘿供出口,其余水果幾乎完全依賴進口;雖然本地人很多吃素,但蔬菜種類不過就是平淡無奇的生菜、蘿卜、茄子、土豆。豬肉很少,牛肉靠進口,以前不養雞,這十年才開始慢慢自給自足地養一點兒。最令人吃驚的是,作為海島,毛里求斯原先竟然沒有漁業,即便是現在漁業也不發達,規模很小,漁獲大多供應日本和臺灣地區。“但是”,伊娃說,“在酒店我們可以吃到最好的魚,因為酒店每天早晨都會去專門挑選最新鮮的魚!” 海天游戲 季節魔法千機變
第二天早起,沿著酒店的白沙灘散步,細沙鉆進腳趾縫,把好不容易儲蓄起來的熱量又給帶走了。云層低而厚,浪花把支離破碎的珊瑚送上沙灘,珊瑚們在水波中互相撞擊著,和著濤聲發出風鈴般的音響。朝遠處看,海水是墨藍色的,幾公里開外,潮水形成一條不見首尾的白練,走了一會兒,一陣猝不及防的雨就逼得我落荒而逃。刮風漲潮,水上運動眼看就要泡湯。上午10 點已過,天色竟然瞬間放晴,熱帶海島的陽光開始展現威力,海水天空一片蔚藍,一秒鐘冬季變夏季!
毛里求斯(微博)酒店眾多,環島面海,鱗次櫛比,所有的酒店都毫無例外地包攬了眾多水上項目,比如潛水、沖浪、帆船等,而我準備先試試傳說中的海底漫步。爬上電機船,人離海岸越來越遠,早晨那條白練還在老地方,現在越來越近,卻沒有漲潮的跡象。向導適時解開迷思:原來是我誤會了,那白練般的浪花只是珊瑚礁的邊緣。毛里求斯是個火山島,珊瑚在冷卻的火山熔巖上堆積起珊瑚礁,珊瑚礁沿著海岸延伸出去,形成一圈2~3 公里寬,5~7 米深的平臺。珊瑚平臺上風平浪靜,小型魚類就在這平臺上游弋,浮潛等水上運動也在這里進行。
我所嘗試的海底漫步,是僅靠一個輸氧頭盔把人送入3~4米深的水中與魚群親密接觸的完美游戲。電機船的正中有一個兩米見方的入水通道,穿上塑膠鞋,套上氧氣頭盔,人就可以順著通道的梯子走進海洋。初看之下,海底漫步讓人感覺有點玄乎,輸氧頭盔并非完全密閉,而是像個缺了一塊的透明圓球,腦袋從缺口伸進去,人垂直進入水中,密閉在圓球中的空氣就把頭和海水隔絕開來。向導把頭盔“嘩啦”一下套在了我的頭上,海水的冰涼迅速從小腿躥上胸口和脖子,還沒有緩過神來,人已置身于一片珊瑚礁之上。周遭的一片蔚藍將視野涂滿,呼吸聲前所未有地清晰可辨,輸氧頭盔不斷冒出氣泡,電機船已經在頭頂上方,船底影影綽綽,讓人想起安徒生筆下《海的女兒》。
頭盔比想象中的安全,甚至可以試著從脖子的縫隙里把手伸進去擦拭眼前的水霧。定了定神,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大片珊瑚的中間,在淡白的沙地上,珊瑚叢就像一人多高的灌木,魚群如飛鳥一般,環繞著灌木時起時落。向導也湊到身邊,帶來了幾片面包,我們把面包捏碎了拋出去,魚群即刻蜂擁而至,環繞在我們周圍,有些膽子大的小家伙還會在手上短暫停留,感覺就像在廣場上喂鴿子。
相對海底漫步,浮潛是更普遍的項目。陪我浮潛的是個帥得非比尋常的黑人小伙子,看年齡不過十六七歲,和套著救生衣的我相比,他的水性好得簡直像條魚。這位皮膚黝黑的小帥哥始終快速地游動在我周圍,為我驅趕魚群。他打著手勢指引我去看一塊彩色的珊瑚礁,甚至還潛到水底,撿了枝珊瑚送給我。
雖然臨上船時,船長按照毛里求斯的規定要求我把禮物扔回水底,卻絲毫不影響我把這次浮潛列入假期最美好的經歷之一。除了香蕉船、沖浪、風帆這樣體力與技術并重的活動,酒店還在海上開辟出唯美浪漫的體驗,比如,情侶們可以租小船去海上享受私密的一餐。其實在海灘吃飯風已很大,海上想必只有更厲害,可碧海藍天之間,四目相對,這樣甜蜜的就餐經歷哪有情侶能夠抗拒,即便沒有大餐,也能讓人甘之如飴。
再隆重一點兒的項目就是看海豚了,通過酒店可以預約看海豚的行程。據說海豚會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前往固定海域享用早餐,我們決定抽出一天專門去赴海豚之約。汽笛轟鳴,快艇劃開碧波迅速駛離海岸,航行了大約半小時,船速忽然慢了下來,同伴們舉著長焦鏡頭四處張望,不多久,第一只海豚出現了。“快看,海豚!”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壓低聲調驚呼,船又慢慢地朝著目標區域靠近了一些,果然,幾分鐘后海豚又出現了,還是同一只。水性好的同伴迅速躍入水中,可能因為人多,形單影只的海豚顯得很謹慎,并沒有過來和我們親密接觸,遠遠躍動幾下,就從水面消失了。又過了會兒,來看海豚的大小船只更多了,在水面上來回轉著圈逡巡,大有圍追堵截之勢。那只孤零零的海豚,始終和船陣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。我們決定返航,讓這海上精靈安安心心享受原本屬于它的領地和時光。漫游之美 深入毛島最In處
除了泡在酒店,最讓人開心的就是找張地圖,租個車在島上四處亂轉。毛里求斯(微博)不大,卻是個節目豐富的度假地,不緊不慢地殺掉三五天時間絲毫不是問題。在毛里求斯旅行的經典去處中,蔗糖博物館(Sugar Adventure)當之無愧排在第一位。據說,17 世紀荷蘭人把甘蔗帶到毛里求斯,開始并不是為了制糖,而是為了釀造一種甘醇的飲料——朗姆酒,對于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船員來說,酒無疑是快樂之源。毛里求斯島上肥沃的火山灰和豐沛的雨量成全了這種甜蜜的植物,到了18 世紀,甘蔗在毛里求斯的種植面積越來越大,可耕種的土地90% 以上都成了蔗田,法國殖民者開始主導島上的制糖業直到今天。
伊娃告訴我,我們看到的那些密實如蘆葦蕩的蔗田,大多都由法國公司掌管,統一種植,統一收割,統一制糖,支撐著島國的經濟。基于甘蔗種植業舉足輕重的地位和毛里求斯并不可觀的土地面積,也為了持續生息,毛里求斯養成了一套“甘蔗生存法則”。
蔗糖博物館的前身是一間持續運營了170 余年的蔗糖工廠,原地原樣保留著當年蔗糖生產和運輸的全套設備,順著參觀路線走完全程,你不但能明白甘蔗怎么變成甜蜜可愛的琥珀色顆粒,更能體味蔗糖之于毛里求斯的重要意義。
路易港是毛里求斯的行政中心,也是全毛里求斯最富生活氣息的地方,這里既有繁華的購物中心,也有市井縮影唐人街以及毗鄰的路易港集市。整個唐人街地區充斥著花花綠綠的熱鬧情緒,黑人兄弟的小吃攤挨著印度人的小藥店,巨大的清真寺和上世紀80 年代風貌的中式南雜鋪做了鄰居,不同民族和文化的基因在這里糾纏,互不侵犯,其樂融融。
因為是周末,伊娃說附近的戰神賽馬場(The Champ deMars Racecourse)有賽馬,我們于是決定去和當地人一起湊湊熱鬧。大名鼎鼎的戰神賽馬場迄今已有200 年歷史,是印度洋區域及南半球最古老的賽馬場。毛里求斯賽馬傳統源起英國,其賽馬俱樂部也是除英國以外最古老的俱樂部。
賽道旁的大屏幕上不斷插播著騎手們的準備情況,前來賭馬的人們,臉上寫滿緊張和期待。有意思的是,由于遵循英式傳統,看臺包廂里的“上流社會”對賽馬依然保持著一絲不茍的儀式感。仰望高高的看臺,在夕陽的淡金色光芒照耀下,包廂里淑女紳士身著盛裝,先生們竊竊私語,女士們間或舉起小小的望遠鏡,優雅的英倫做派就像一場老電影。
與英倫風老電影相比,我更享受毛里求斯的俗世狂歡。自今年起,毛里求斯官方開始組織一年一度的島國嘉年華,首屆嘉年華還特別請來世界小姐們助陣。狂歡游行在公共海灘舉行,載歌載舞的花車方陣綿延好幾公里,游客們舉著相機和忘了形的當地人擠在一起,汽笛、大喇叭、非洲鼓和歡呼聲震耳欲聾。在那樣沸騰的海灘上,幾乎沒人能忍住尖叫,更為過癮的是,無論你用多高的分貝表達激情,身邊的毛里求斯帥哥也不會覺得你失禮。
游行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,直到天黑,我們才意猶未盡地爬上車。接著,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發生了,空前的大Party 導致了空前的大堵車。盡管三四個小時的癱瘓式堵車在哪都會是場噩夢,毛里求斯人卻有能力扭轉乾坤!你簡直不能相信眼前這神奇一幕:居然有人打開音樂,跳下車開始跳舞!快樂迅速蔓延,車上的和街上的人們也紛紛加入進來,車燈光柱閃動,喇叭打著節奏,狂歡又開始了。不過也沒準兒,在毛里求斯人心中,狂歡從未結束。